一路的風塵仆仆，終於趕回了顧府。顧湘沅看著那牢籠一般的院落，她還真是滿心的不願意回來。

“終於舍得回來了？”一個聲音響起在身後，嚇了顧湘沅一跳。

而沈夢君確是一步攔在了顧湘沅的身後，冷眼看著赫連壁：“你要做什麽？離我家小姐遠一點。”

顧湘沅轉過頭，只見滿眼猩紅的赫連壁，正站在身後。那原本充盈的臉頰，如今已經是棱角分明，下顎上，掛滿了黑色的胡茬，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。

伸手攔了一把沈夢君，附身給赫連壁行了一禮：“二公子……”

赫連壁大拳緊握，臉頰的骨頭都分明可見：“回來了就好，母親念叨了你多日，若是你還有一些心，便抽空去看看她。若是沒有這份心，我赫連府也決不強求。”

顧湘沅停在原地也沒有起身，因為她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心狠。慢慢擡起頭迎上赫連壁的眼睛：“湘沅薄情寡義，但也不會忘記老夫人的真情實意。二公子先請，小女隨後就到。”

赫連壁瞧著她那鑒定的眼神，自己莫名的心慌了一下。仿佛自己這樣以一點恩德挾持她，是不是有些做過了頭。

可是只要一想起下了的聖旨，他的眼中便幹澀難忍，轉過身去，翻身而上，直直的駕馬離開了。

顧湘沅站起身來，瞧了一眼幾人：“墨畫，墨梅，你們帶著東西進去，跟父親母親交代一聲。墨香，墨書，你們隨我一同前往赫連府，將給老夫人求的長命符手抄佛經，觀音畫象都帶上。”

“是”隨著幾人的應答，分分的都置辦起自己的差事。

而顧湘沅挺直了身體再一次坐進馬車裏，等待著去赫連府面對一切。

再一次進了赫連府的大門，仿佛這裏的一切都變了模樣。所有的東西都沒變，只是覺得少了一點人氣，仿佛一切都帶著淒涼的感覺。

小丫鬟走了上來，對著顧湘沅微微一拜：“小姐，您可下來了。這麽多日子不見你，仿佛整府都沒有了生氣。”

顧湘沅不知道以前是什麽樣子，只覺得現在異常冷清。伸手攙扶起老夫人身邊的冬兒：“起來吧，帶我去見見老夫人。”

一路走著邊看向四周：“為什麽這裏這樣清凈，三爺和四爺呢？”

冬兒看了一眼顧湘沅，也是眼中沁滿了淚水：“三爺在大少奶奶出殯那晚便回來與二爺大鬧了一場，還動手傷了二爺，被老夫人命人攆了出去，以後怕是也不讓回來了。至於四爺，現在還在念學堂，也是多日沒看到人了。”

顧湘沅聽著心裏也是難受，再是榮光的大院又如何，如今只剩孤寂的母子倆，總也是空蕩蕩的。

櫸木的門窗，刷著朱紅的油漆。看著一屋的紅木家具，顧湘沅確是心口壓住了半口氣。

看著床上色骨斑白沒有血色的赫連夫人，唇角刻意的掛起笑容：“夫人，湘沅來瞧您了。”

“是沅兒啊，來，快坐到這裏來。”赫連夫人由丫鬟攙扶著，依靠在了床前，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。

顧湘沅乖順的坐到了床邊，替她扶正了身體。瞧著她的模樣，心裏明白怕是撐不了多久了。強忍住眼角的酸澀，她算是自己來這個世界上，唯一一個沒有目的對自己好的人。

伸出手替她揉捏著合谷穴：“進來瞧著氣色好了一些，沒事時叫二公子將您抱出去曬曬太陽對身體也有宜處。到了傍晚，將腿平身起來，使腿部的血液回流，滋養滋養心臟，肯定會大好的。”

赫連夫人聽著顧湘沅的話，老態滄桑的臉頰上閃現出苦澀的笑容：“沅兒，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，怕是不成了。如果沒有這些日子你的精心照伏，怕是早就不成了。”

顫抖的伸出手來，擡起顧湘沅白皙的臉頰上。看著她長長睫毛下，閃動的水眸也是唇角掛起了笑意：“多麽俊俏的小臉啊，連我看著都喜歡，難怪連壁會為你動心。”

“老夫人，我……”

顧湘沅剛想出言解釋，確被赫連夫人拍了兩下肩膀：“傻孩子，這些日子你的表現我都看在了眼裏，怕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了。今天我這個做母親的就替他問你一句實話，是不是真的就算進宮也不願意嫁給他？”

顧湘沅看著她慈愛的臉龐，抿了抿唇角終究不想撒謊的搖著頭：“夫人，我不會進宮，但我也不想嫁給二公子。”

“為什麽？我以為你心氣高，看不上這赫連府呢？不為了進宮，還是為了何事？”赫連夫人直直的盯著顧湘沅的眼睛，她也想弄個明白。

顧湘沅也不想在藏著掖著的，反手握緊了赫連夫人的手：“夫人，我什麽心氣也沒有，只想過著平淡安逸的生活。至於婚姻，我這一生也不想嫁人。在我的觀念裏，自己一個人生活挺好的。自給自足，養活好自己，不必受任何人的管制，更不會為妻妾之爭，夫妻不目，雙方親情而為難。”

赫連夫人仿佛看到了不一樣的思想，那是這個時代從來沒有過的。努力的壓制心中的詫異：“聽連壁當初回來說過，你當初是為了容府的公子墮馬才受了重傷。你這樣的想法，是受傷以後才有的，還是就因為他，才有了這樣的心思？要知道，連壁不是他，能給你的也更好，更多。只要你對他有那麽一絲心，我便能帶病，去宮裏為你回了狩獵之行。”

顧湘沅的眼眸低垂，只能看見長長的睫毛在不停的抖動著。不能不說如果回避狩獵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，但那也永遠不能擺托了與赫連壁的糾纏和對杜佳的自責。

慢慢的擡起眼眸看著赫連夫人：“這個想法是從受傷後有的，從那次受傷，之前的事情我便全不記得了。而且……”擡眼註視著赫連夫人的眼眸：“而且你們說我是赫連萫，與她相像。今日我也想告訴夫人一句實話，醒來後，我確實多了一個人的記憶。”

“什麽？”雖然跟著赫連將軍南北征討，她什麽都見識過。聽說顧湘沅的事，也是心裏牽掛太多，便想找個寄托。

但她從來不知道，當真的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邊，確是這樣的難以置信。顫抖著手臂，滿眼的淚痕：“是什麽樣的記憶，有關於我或者赫連府的嗎？又為什麽會不想嫁人，與那記憶有關系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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